時間:2024-05-13 瀏覽量:622
臨江的春來得晚,是陽光下棉被曬出蓬松的愜意,是細雨中草木披珠掛露的優(yōu)雅……谷雨后不過幾天,遠山便被春風漸次染成深綠,田園阡陌萬頃花開,把邊境小城扮得熱鬧……
幾年前有部紀錄片名為《我住在這里的理由》,如果采訪臨江人,“賞心悅目 舍不得走”一定位于“長居理由榜”的前列。有山城壯美,也具水鄉(xiāng)清秀,存千年古韻,又展時代新顏,臨江——這座與朝鮮隔江相望的長白山“后花園”、鴨綠江畔“小江南”,即使再熟悉家鄉(xiāng)物候的“老臨江”,也時不時被它驚艷。
無邊春色,最適合追風拾野,與好友約上一局“city walk”,滿眼是溢出的生機,遍地是簇擁的野趣,勝景融于生活,輕松構圖都能拍出滿意的照片,選幾張往朋友圈一曬,不多時便收獲無數(shù)個贊:“你們那兒可真美!”“是不是覺醒了拍照斗魂?”“等我放假要去你們家玩!”興致高昂處,身在外地的高中同學發(fā)來了稍顯落寞的一條:“以前在家咋沒覺得多好?這一年年的可真快!”
沒頭沒腦的一句,似有幾多欲語還休,我卻仿若在電光火石間福至心靈,讀懂了他的詞不達意。大好天光下,我的思緒隨著這句感慨倏然飛揚,串聯(lián)起記憶中一些關于家鄉(xiāng)的種種……
他可能是對的,“家鄉(xiāng)”“故鄉(xiāng)”一類的概念,總是相對于離開的人而言。離開家上大學前,我也從未對腳下的這片土地產生過多的探尋欲。少不更事的幼時,我跟奶奶攀登蜿蜒的山路采過山菜,也和伙伴們在清冽的河水中摸過魚蝦,早市夜市的叫賣聲幾乎貫穿山城孩子的整個童年……連綿的秧田,合圍的遠山,好像這些就是那時眼中全部的世界。少年時心性高遠,獲取外部信息的渠道變多,比起眼前熟悉到有些乏味的地方,我開始羨慕外面世界的繁華——家鄉(xiāng)太小,承載不了絢爛的夢想,讓前途和家人置于天秤兩端;家鄉(xiāng)太安靜,沒有五光十色的熱鬧,留得住歲月卻留不住故人……及至讀了大學步入社會,每每自報家門時形容寥寥,我才意識到自己對家鄉(xiāng)是如何慚愧地知之甚少……
所幸我與臨江緣分不淺,畢業(yè)后兜兜轉轉,終于又回到家鄉(xiāng)工作,經由半個文字工作者的身份,我得以有更多機會觸摸到一個“越品越有”的臨江——
你要寫臨江,就不能只寫臨江,要寫她源起夏商周,縱貫唐宋遼,擔當重要水路樞紐的日送千帆;要寫偽滿皇帝溥儀退位逃亡至此留下行宮的帝國余暉;要寫解放戰(zhàn)爭關鍵時期陳云在此指揮作戰(zhàn)奠定東北勝局的運籌帷幄;要寫志愿軍將士經此入朝作戰(zhàn)“打得一拳開,免得百拳來”的狼煙烽火;要寫開放樂觀、雜糅并蓄的關東民俗碰撞,要寫從“木把文化”到森工精神的傳承發(fā)揚……
臨江,她不似江南水鄉(xiāng)婉轉柔情,亦沒有沙漠草原遼闊寬廣,但小城毓秀鐘靈,自有四時充美的風華妙法引君入勝。春光熹微,你有機會看到老嶺上冰凌花頂雪綻放;長夏難消,涼風吹拂的溪谷高山牧場可待尋訪;秋林盡染,嶺上楓林是觀賞天地間疊翠流金的VIP席,冬夜漫漫,松嶺雪村的水墨鄉(xiāng)情將為你在入夢前洗卻俗塵……
臨江很古樸,物華風貌皆在保留地區(qū)遺存特色的基礎上精心打造,不辜負歷史的厚重,也對得起造化的垂青,更被賦予許多活潑的現(xiàn)代韻味,與生態(tài)建市的初心一脈相承,不變的人情味兒聚留住可親的煙火氣;臨江也很新潮,半程馬拉松、露天音樂會……與時俱進的不僅有小城的風景,更有這片土地上的人們以行動讓生活更美好的開拓與嘗試,當然客觀上遠不及繁華大都市的體量和規(guī)模,卻演化出另一種“沒有代餐”的和諧與高級。我有幸身在其中,也充當了家鄉(xiāng)日益發(fā)展、物阜民康的見證者。
美麗,豐盛,野性,自由,或許可以囊括人們對遠方的一切想象,既如此,勝地就在身邊,何須舍近求遠?
于是,我終于在多年后懂得了那句“誰不說俺家鄉(xiāng)好”的情感濃度,也恍然篤定同學的那條留言,未得提及的落款是“游子”,未能脫口的情思,叫“想家”。
念及此,我點開他的聊天框發(fā)送了一條愉快的消息:“老同學,五一回家嗎?山野菜正時鮮,回來請你吃……”
(作者 王一棋)